“这种女人长那么丑，
也好意思说话？”
文/晏凌羊
1
昨天，因为鄙薄某位来自“大地方”的室内设计师贬损“小地方人”的话，我遭受了一波网络攻击。
这位说我碰瓷他的“大地方人”，也因为支持我的粉丝纷纷跑去看他微博，让他一夜之间从黄V变成了金V。
经粉丝提醒，我发现该博主和他的粉丝们在某条微博下发起了一场狂欢。一个男粉丝扒出了我的照片，并跑到博主微博底下对我进行外貌羞辱，还有人说我是典型的“离婚女长相”（哈哈，离婚女就长我这样？让我代表离婚女，王菲、马伊琍答应吗）。
这让我想起了被娃粉围攻的那一回。她们也是翻开我的照片进行群嘲，接着祭出了她们认为对我最具杀伤力的言论：“这个女人好可怜，居然还得自己挣钱买房子。哪像我，我男人愿意在房产证上加我名字。”
什么叫“夏虫不可语冰”？这就是啊！
为什么是夏虫？
鲁迅说：“人的思想很复杂，要不然……你看，现在不是还有猴子吗？嗯，还有虫豸。我懂得青年也会变猴子，变虫豸。”
若不是在网络上，现实生活中我怎么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人？不管是我的同事圈、同学圈、朋友圈、老乡圈还是其他圈，都是有筛选门槛的。现实生活中，我跟这类人发生的交集的几率几乎为零。
还是一个朋友说得好：对着别人的照片说三道四，这种人与其说是没素质，不如说是性饥渴症……看到任何生物都想着能不能睡。
而我今天之所以写这篇文章，倒不是因为再一次被某些人进行容貌羞辱，而是觉得这个话题非常值得与你们聊一聊。
我确信，以下这些话，他们看不懂，但你们看得懂。
2
记得我上初高中的时候，每到下课时分，男生们几乎都习惯性地分两排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女生想出去上厕所或者做个什么事情，都必须要接受男生们的“注目礼”。
这种目光上的注视形成的心理压力，让很多女生最后连上厕所都要结伴。
一个男性朋友跟我说，在他们的大学卧谈会里，男生们谈论的话题当然离不开女同学，但在谈论时，他们很少会讨论某个女生的才学、性格、精神气质等等，却总讨论女生的身体，甚至只是某个部位，比如乳房、臀部、大腿。
这些讨论，很多并不是从欣赏女性的形体美出发的，还饱含一种意淫和精神上的猥亵。
在男生的集体宿舍中，如果有人找到了对象，那么，总有人会问“有没有上过她啊？”“她还是处女吗？感觉怎么样？”
其实说白了，“上”这个字本身就包含对女性的一种歧视和欺辱。
二十年前，我们很容易就在公共的温泉池、游泳池遇到这样的场景：一群猥琐男聚在一起，点评这个女的胸不够大，那个女的屁股不够翘，走来的这个女的身材还行但脸不好看，走远的那个女的是“背多分”……他们边点评，边爆发出笑声，而且越说越亢奋。
再看看他们的样貌，一个个秃头凸肚，满脸酒疹和红光，脖子粗短开口腔调低俗，双目浑浊无光，油腻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们当中，形象气质佳的，一个都没有。那些案板上等待屠杀的大白猪，形态都比他们好看些。
可就是自己长成那个鬼样子，还是会对眼前走过的女性品头论足，俨然自己是正在挑选秀女的皇帝。
他们光想象下“这个女的不行，那个女的可睡”，就能产生君临天下、批复奏折的权力快感。
这类猥琐男的共同点是：他们没办法独处。
只有在群体中，他们才敢表现并放大这种猥琐。
为什么？因为如果他落单了，他就有可能成为被注视、被评判的对象。懦弱如他们，根本没法承受这一点点的被注视压力。
刚参加工作那几年，我真的有在一家酒店的温泉池里碰到过类似的情况。
跟同伴在一起的时候，某猥琐男嬉笑得最大声，狂态尽显。他指着某个穿着泳衣路过的女孩，说人家是“太平公主”；后来，又说另外一个女孩的腋毛没有刮干净，显恶心。
那时我也刚二十出头，面对这类猥琐男群体，不知道怎么办。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我只好披上浴巾快步走开。
跟我们同行的，是一个长我十几岁的姐姐，她喝住我说：“你跑什么跑？人家怎么看你，你就怎么看回去啊！”
过了一会儿，刚刚笑得最大声的猥琐男上岸喝茶水，落单了。
经过我们泡的温泉区域时，那位姐姐站起身来，趴在温泉池边，开始端详那个猥琐男的身材。
猥琐男发现这位姐姐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着他，突然变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努力吸肚子，并尝试用毛巾遮住像是被蜜蜂盯肿了一样的乳头。
刚才在群体里表现得像是皇帝一样的猥琐男，一落了单，顿时活得像一只过街老鼠。
看到没有？他的自信，完全是群体氛围撑起来的。一旦离开了群体，他就像是离开了水的鱼，顿时不成鱼形。
学者特瑞莎-德-劳拉提斯提出，在男权话语体系中，女人作为“主体”的性质被双重双重否定。即女人成为男人交流的媒介物，其作为个体的社会性被弱化，女性存在的意义被定义为其生殖功能。另一方面，女人成为了他人欲望的客体，成为被看的对象构成他人欲望的一种符号，依旧不具备主体性。
从本质上来说，男权社会之所以是男权社会，因为男性群体掌握了话语权，进而构建了整个社会价值体系和评判标准。什么样的女人是美的、丑的，是好的、坏的，女人怎样做是对的、错的，评价标准几乎是为男性利益而服务的。
群体赋予的正当性，让个体也变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为什么一事无成的屌丝男也敢去嘲笑比他高出不知道多少层级的女明星？就是因为他们利用的就是群体赋予的正当性。
3
今天，我想起当年的这位姐姐，觉得她当时真是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
从那以后，我知道：女性不该成为被注视、被看、被评头论足的客体，我们也不该只认同于自己的客体身份。作为人，在面对那拨猥琐男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是主体，可以争夺去看、去注视、去评头论足的权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早些年，在电梯里，我也会遇到眼睛不规矩的男人，上上下下打量我。
在公共游泳池，穿了泳衣出去，也免不了会被各种“看”。这种注视，让我觉得很不自在，也很难为情。
那时候，我的反应是假装没看见，然后把眼光投向别处，心想：“我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你知道我怎么做吗？我会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看得对方收回眼光为止。
在公共游泳池等这种地方，如果他胆敢盯着我胸部、臀部看，我就敢把眼光瞄向他的裤裆。
既然他觉得那么看看我没啥，那我那么看看他也没啥不是么？
这种转变，不过是源于思想上，我不再把自己置于“被看”“被评判”的角色。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评价我，我内心里对自己有一套完整的评价体系，我好不好看、好不好，只能由我说了算。
被猥琐男意淫的这种事情，还让我还想起一个女孩子。她就是《和陌生人说话》节目里的王晶晶。
2023年，温岭中学的王晶晶上高一，因为一个小茶杯，王晶晶被冠以了“神女”的绰号成为众矢之的的嘲讽、羞辱的对象。她的照片也传遍了贴吧，招来了无数粗俗不堪、人身攻击式的辱骂。
这场铺天盖地的霸凌持续了8年，在休学、上大学乃至结婚生娃都从未停止，而发起这一切攻击的，是一个贴吧管理员。
去年，王晶晶一纸诉状，把当年的贴吧管理员送进监狱。那个管理员最终被判3个月。
法庭上，王晶晶第一次见到这个诋毁她数年的男人，可对方自始至终，连看都没敢看她一眼。
比较有意思的是这样一个细节：王晶晶的丈夫曾去过蒋某的家，发现对方混得很不好，家境也很差，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民。
王晶晶说：“也许，嘲笑我越起劲，他就越能被那些家境好的同学看成是自己人吧。”
我觉得我要是有兴趣去起诉图片中这位发我照片并意淫我会哭着喊着跟他打炮的男士……那么，等拿到对方住在哪里、月收入多少等信息后，可能反而于心不忍了。
我从农村一路突围而来，我知道到底是哪个收入层次、学历层次的人才会这么说话。
他们可能经济条件不好、社会地位不高，没有人爱，平日里也得不到尊重，人生中唯一的优越感和快乐感来自于上网攻击、谩骂别人，边在电脑前撸管边想象哪个女的是不是可以跟自己睡。
只有活在群体中才能找到自我、自信和安全感的人，大多都是这个样子。
收入高？长得帅？素养好？有才华？哪一样不需要千辛万苦的努力？而和其他队友们一起嘲笑他人、找优越感，只需要发挥想象力在脑子里意淫一下就够了。
真正有自我的男人，何须拿群体作为自己的背景？真正有自信的男人，何须去群体中寻找自己行为的正当性？因为真正有魅力的男人，即使一个人呆着，也能光芒四射。
有些人哪，真的活得像是一只蟑螂。和蟑螂兄弟姐妹们聚集在一起时，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伟大的生物，活得耀武扬威，认为人类拿他们毫无办法。
但是，当人类把灯打开，把喷蟑螂药拿出来，他们需要独立面对人类、独立站在灯光下时，他们顿时自惭形秽、仓皇逃窜，躲回到阴暗潮湿肮脏的角落中去。
一旦这种行为模式成为习惯，他们就只有越变越low的可能。
这是一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一个阶层没有完全固化，普通人多点努力和幸运还是可以实现逆袭的时代，但有的人只能永远做一只小蟑螂，也挺可怜的。
我们该同情他们，更该感谢他们。
金字塔上，竞争那么激烈。这类人多一些，聪明人胜出的概率就会高一些。
没有他们垫底，我们很难往高处爬的。
所以，我们该感谢他们呀。
请保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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